临帖与创作,为什么很多人脱节?

今天(4月18日),“全国第二届书法临帖作品展”在广州开展了。

我们见过许多主题性展览:比如分书体展览,隶书展、草书展、行书展、楷书展;还有一个是分主人身份的,比如青年展、老年展、妇女展。但这个临帖展很特殊,它是一种创作方式的一个展览。

展览海报

本次展览共收到14323位作者的来稿(每位作者一临一创两件作品),3月6日—11日,经过评委会历时6天的严格评审,共有229位作者作品入展,其中山东31人、江苏19人、浙江18人、江西16人、河南14人、河北14人。

临帖是学习书法的必经之路,临帖展的目的又是什么?在书法领域,临摹与创新,这个问题也是老生常谈。

评选现场

本次展览评审观察员顾工采访了李刚田(评委会副主任、中国书协理事、西泠印社副社长)、韩少辉(评委、中国书协理事、隶书委员会委员)、刘月卯(评委、中国书协理事、行书委员会秘书长)、陈海良(评委、中国书协草书委员会委员)这4位评委,请他们结合本次临帖展评审的情况,来谈谈在当下的书法,临摹与创作。

精彩的临帖作品不多

韩少辉表示,全部评完后,觉得投稿的隶书作品精彩的不多,像《张迁碑》、《礼器碑》、《石门颂》这些非常经典的作品选手们都有在临,但是临得特别精彩的、形神兼备的作品真的不多,有点出乎他的意料。而临摹一些小汉简、简帛书,包括一些民间隶书的作品还比较多。“我觉得反映出作者的一个心理,就是可能和你们比拼经典碑帖我比拼不过,我就找一些比较偏门的东西,这样可能更能够吸引评委的眼球或者是更能打擦边球。”

展览现场

陈海良也表示,此次参赛作品也暴露出一些问题,大部分人对经典作品的味道吃不准,书法的基础教育越来越薄弱。“大家喜欢做死抠的功夫,比如铁线篆好像写的人很多。写到后来都像工匠,像美术字了。而体现作者才情、笔性、笔墨情趣这样的作品不多。你要在古帖基础上进行发挥,是要看功夫的。发挥主要看情趣有没有到,笔性好不好,造型还要相对合理。但是这样的作品不多,大家不敢发挥。大部分作品在实临与意临之间,既做不到有高度的意临,也做不到很严谨的那种实临。”

古法的缺失要重视

从对评委的采访中,我们看到评委们都提到了同一个问题:投机取巧。有些作者投机取巧,通过灯箱、拷贝等等手段,其实这最多叫做摹,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临。

李刚田也表示,临摹作品参赛,选择经典的碑帖如《兰亭序》的很少,因《兰亭序》大家司空见惯,很难由于它的新鲜感给人一种审美冲击。既然是投稿要竞争,要赢得选票,他回避了这个。但另一方面,由于过分的追求作品吸引人,追求选票,一些作者选过于冷僻的碑帖,好像也走到很荒率的路子。

“我从来不主张学生意临、创临什么的,那基本上就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说法。你还没能临像,就要搞意临,肯定是不太好。”刘月卯表示:临帖就老老实实的临帖,不要老想着自己,应该想着古人。他对学生要求每天只要拿起毛笔来写字,第一件事就是临帖,而不是干别的。然后还要读帖,读和临并重,加深对帖的一种理解。

“书还是得从汉碑中经典的碑帖好好写,碑刻隶书、摩崖刻石都要写写。”韩少辉建议作者要从经典的汉碑好好下一点功夫,打一个扎实的功底。

临摹与创作

“临帖和创作,为什么很多人脱节?中间我认为缺乏一个养帖的环节。”刘月卯拿自己临《圣教序》的例子与我们分享“养帖”:如果单纯只看拓片写《圣教序》,无法找到王羲之当年写字的感觉,所以我要借助一点力量,借助二王体系这些书家们。我会看看米芾的行书,或看看董其昌的行书、赵孟頫的行书,甚至王铎所的《圣教序》,参阅这条主线上这些重要的书家。在学习他们的同时,我就实现了对《圣教序》新的感悟,这是一种方法。

此外,他也强调要强化对碑帖的感情,不能拿过来就临,临一下就放下,以及要学会对帖的举一反十甚至举一反百的能力,对帖上的字包括它的用笔、结字的特点,我们要形成一种记忆。

陈海良对于“临摹与创作”这个话题,认为创作有不同的层次。比如写米芾,内容可以是唐诗宋词,但是风格还是米字,这叫拟作或者仿作。像王铎临了好多《阁帖》,都是有胆识、有才情的意临,那个基本上可以叫做创作。还有一种是真正的创作,跟古人有明显距离,跟时人也有很大的距离,你就是你,但是又符合书法的审美规范,这才是真正的创作。只要有一点点看出有某一家的影子,这从创作的高度来说都不叫创作,都叫拟作。所以只要看出有某一家,几乎这个创作是失败的。

慎重谈创新

“现在各行各业、各个艺术门类都在谈创新,国家在科技方面、经济方面创新是灵魂,但唯独书法,我在好多场合下说书法要慎重创新,不要轻谈创新。”李刚田再次强调了要慎重创作:“如果把创新的调子提得很高,唱得很响,那么书法上奇奇怪怪、牛鬼蛇神就会出来,它离习近平总书记说的中华美学精神就渐行渐远。我们只有不断地寻根,不断地在传统基础上去追寻,才能体验到真正的书法的内在文化。”

临帖怎么临

“对临帖,当然要临像。但是对于古代流传的一些东西,你怎么去把握像不像这个度。”对于临帖,李刚田认为就好比用自己时代的器乐、用自己的歌喉去演唱一首古曲,不要把古曲抄在纸上,它有一个主动把握的问题。

在这里,他举了两个小例子:

比如说简牍文字,古人用很小的硬毛笔写在硬质材料上。今天把它用长锋笔转化到生宣上写,你还要完全按照那个笔法去写,肯定有不合适的地方。这个时候就要用创作思维。

又比如金石文字,临写金文,金文是金属铸造的效果,你要把金属铸造的效果生硬地用毛笔搬在纸上,难免去摹写做。如果要自然本真的书写,就要解脱金属铸造对文字的二度创作,把原笔法被破坏的那种东西剥离掉。尤其在石刻文字,我看有临写《始平公造像》的,他把刀刻痕迹都临出来,其实是一个误区。他用毛笔生硬地去画一个三角形的点,或者用笔抹一个三角,不是正常书写。这个时候就需要作者对原帖的理解和重新塑造,有这个问题。